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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GL]

誓月 0万人读过 25万字 连载


小说简介: 性格坚韧温柔的李若轻被逼无奈换了一份工作与新工作的老板白净相爱纠结于自己已有男友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男友居然是白净的丈夫两人还有一个5岁的女儿李若轻:我到底算你的什么?白净:你是我的救赎叶夕:哼!萧依枫:没我什么事儿了吗?如有兴趣,请戳一戳收藏3月6日开v,更三章

最新章节:第144章 番外2(2022-09-17)

最新章节列表 2022-09-17 09:01:46
第144章 番外2
第143章 番外1
第142章 我们重新开始(完)
第141章 我想要你
140.白净笑了
139.不省人事
138.约会
137.掌控
136.白净的逆袭
135.儿子
134.威胁
133.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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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扩大的,谢谢秘书长。”宁副局长一直弓着的腰这才直起来。汪明阳脸上也露出了轻松。二人正要告辞,普天成忽然问:“查清楚没,举报者是什么人?”

宁副局长和汪明阳相互望了一眼,宁副局长说:“我们认真查过了,举报者用的是公用电话,目前只知道她是女的,其他……”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两人走后,普天成想,到底是谁举报了郑斌源,搞此恶作剧?他一开始怀疑秋燕妮,后来又否定了,秋燕妮还不至于这么无聊。会是谁呢?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跳出邓雅兰那张脸来。他抓起电话,就打了过去。

“秘书长啊,怎么今天有空?”电话里传来邓雅兰好听的声音。

“我没空。我问你,老郑是不是你陷害的?”

“你说这事啊,我可不知道。”

“邓雅兰,你少跟我油腔滑调。郑斌源现在还在派出所,他要是出不来,后果你负责。”

“活该,谁让他乱找女人!”

“好啊,邓雅兰,果然是你做的。”普天成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做了,他找别的女人,我就举报。”

疯子,都是疯子。放下电话很久,普天成还处在愤愤忿难平中。

海东进入了一个非常时期。

俗话说,官场三件事,谁遇谁着急。这三件事一是班子调整。调整就意味着有人要下,有人要上,梦寐以求的事,会在一夜间成真,谁的心里不激动。二是反腐,普天成听过一个段子,是纪委书记化向明吃饭时讲给他的。一位新同志刚到纪委工作就犯了严重错误,有天他接到通知,电视台记者要采访该市廉政先进典型,领导要他通知几个口碑不错的局长到纪委接受采访。快下班了,年轻同志通知各单位时说得比较简单:“请你们局长明天到纪委来一趟。”就这么一句,就闯下了大祸。国土局长接到通知后大小便失禁,心脏病突发,不醒人事;财政局长自首了;交通局长当晚就失踪了,据说已逃往加拿大;工商局长连夜杀死情妇,他以为情妇出卖了他;卫生局长服毒自杀,还留下要检举的人的名单。年轻人在写给领导的检讨中说:这惨痛的一切都是我工作方法简单造成的,痛定思痛,我深感内疚,特作检讨!段子虽然夸张,却也不格外失真。听到“纪委”两个字,睡不着觉的还是大有人在。第三是选拔后备干部。这三件事,说穿了本质是一样的,就一个字:升。升才是官场的根本,也是官场中人拼命奋斗的理由和信心。在酒桌上,马超然副书记就不喜欢别人给他敬酒,谁说敬酒谁倒霉,敬跟警差不多,有惩罚的意思。马超然喜欢别人给他升酒。于川庆想不明白,问普天成,普天成笑说:“升酒,你想想,一个人一辈子要是能升九级,那是啥境界?”于川庆掰着指头一级一级数,副科、正科、副处、正处、副厅、正厅……算着算着,他的脸色变了,“了不得,真了不得,超然书记目标远大啊。”两人相视一笑,不敢再谈论下去。

上次何平部长征求过他的意见后,普天成以为,调整会迅速进入实质性阶段,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特别是瀚林书记,这次表现得特沉稳,一丝风都不透给普天成。普天成跟了瀚林书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把信息卡死的情况。

上面没动静,不等于下面也没动静。早在何平部长找他征求意见之前,下面的活动就开始了。这些天,普天成老是被人打扰,有些是专程来拜见他的,算是他这棵树下的猢孙。有些不,是从别人那儿出来,顺便到他这儿溜溜趟子。中国人信佛多是平日不烧香,遇事抱佛脚,官场中人则是平时烧高香,临时多拜门。拜门是跑官功课中的重要一节,谁也不敢落下,落下了,将来红头文件上没名,那就怪不得别人。

瀚林书记一玩儿深沉,所有的人就都迷惑了。截至目前,瀚林书记那边什么话也没有,既不召开会议,也不安排组织部门下去摸底。仿佛调整班子真是空穴来风,不足可信。普天成想的却是,这次一定是大手术,狠手术,是别人意想不到的手术。为慎重,对前来找他的人,普天成采取半冷半热的态度。白天借故工作忙,能不让他们到办公室,就尽量不让到。晚上呢,故意拖到很迟才回家。但是,有些人又不能硬拒开,拒开了,以后工作就被动。他跟卢小卉叮嘱,家里来了客人,就说他开会,晚上不回来。他还顺便给卢小卉开了张单子,让她记住这些名字,如果是这些人,就让进来。几天后,这些人都来过了,来了也不多说,跟卢小卉随便问上两句,放下东西就走人。

就这样,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没必要当面把话讲出来。该怎么操作,谁心里都有数。对普天成来说,让人家进了门,证明心里是有这些人的,就算事办不成,也不至于尴尬;不让人家进门,那他的门,以后可能就永远也没人进了。

这天王静育来了,普天成照样避而不见,只在电话里说,下午他有会,一时半会儿腾不开身。王静育连声说:“您只管忙您的,我是到发改委汇报工作,顺道看看小卉,给她叮嘱一下。”普天成知道这是假话,但不点破,只道:“好吧,如果小卉想回去,你还是把她带走吧,我一个人真是用不着保姆。”王静育说:“哪里哪里,您胃不好,外面饭吃多了容易上火,还是让小卉多给您做家常饭吧。”普天成心里取笑道:“关心我的肠胃,是关心你的官位吧。”王静育这次对副市长的位子有种志在必得的气势,普天成心想,也该轮到他了,别人他可以不运作,王静育,他还是要说几句话的。

快下班时,于川庆过来了。这些日子,于川庆脚上安了滑轮,一有空就往他这儿跑,来了也没啥正事,东拉西扯几句,打一阵哑谜,或是讲上两个段子,走了。于川庆是心慌,找他的人肯定也不少,普天成心里都没谱儿的事,于川庆就更没谱儿。

“下午到哪儿腐败去?”于川庆进门就问。

“腐败腐败,你整天就知道腐败。”普天成说。

“喝点小酒,吃点小菜,泡个小妹,不算过分。”于川庆嬉皮笑脸。

“泡个小妹,有只老牛你想不想泡?”普天成一边开玩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这材料你抽空看看,我觉得写得不错,想推荐到海东《党风建设》上发表。”

于川庆一看文章署名是任邻,女的,笑道:“好啊,我可要给嫂子告状了,嫂子在下面征南战北,你在上面偷偷培养革命接班人。”

“少胡说,她是我一位老同事的女儿,文章是她爸转到我手里的。”

“红色后代啊,好,有前途,应该培养。”于川庆翻了几翻,一目十行游览了会儿,道,“行啊,有股子革命味儿,值得培养。”

普天成说:“她在下面当镇长,就在你原来蹲过的南怀。对了,她说最近在中央一家党刊上读到你一篇狗屁文章,崇拜得不行,想当你的粉丝呢。”

一句话逗乐了于川庆,他笑得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吐出来:“给我当粉丝,这女人一定是疯了,放着海东这么大的笔杆子不崇拜,反倒崇拜起我来了。”

普天成不跟于川庆斗嘴了,怪怪地望住于川庆,“怎么,想不想见见,我给你当红娘。”

“没兴趣,我见着这种女人就想躲,好机会还是留给领导吧。”

普天成一本正经纠正道:“人家还没结婚,是姑娘。”

“没结婚就当镇长,了不得,结了婚一定能当市长。”

“我怎么听这口气你越来越像芙蓉姐夫了,别忘了啊,你是海东省人民**秘书长,以后严肃点。”

“保证改正错误。”于川庆恶作剧地说了一声,又道,“晚上没约会吧,我请你腐败去,反正你也不能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回家?”

“这还用问,我都不敢回,你这个领导敢回?”

普天成一怔,旋即又释然,“说出实话了吧,最近是不是被刀枪包围了?”

“刀枪倒不怕,怕的是糖衣炮弹,我可不想被击中。”玩笑开到这儿,于川庆也不开了,正色道,“最近还是没消息啊?”

普天成嘴巴往上努了努,“十二楼,你自己上去问。”

“那可不敢,我最大的胆子,也就是找领导你问问。”

“一肚子阴谋。说吧,到哪儿去消磨时间?”

“还能哪儿,老地方呗。”

“又是狮子楼啊,我看迟早有一天,你要被狮子吃掉。”

“吃掉就吃掉,我豁出去了。”

“还是谨慎点吧,老弟,听我一句劝,有些东西玩儿过了头,不好。”

于川庆认真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挺复杂,先不讨论,不过领导的批评,我虚心接受。”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是不在其中,不识其味啊,有些事,怕是这辈子也说不清。”于川庆脸上浮过一层暗云,普天成似乎看到了他的苦衷,忽然地,就又想到了金嫚。金嫚被朱天彪带走已一个多月了,只给他来过一次电话。有天晚上,他实在想得不成,就把电话打过去,金嫚居然没接。他问朱天彪,朱天彪说金嫚很好,看不出有啥不高兴,下午他们还一起吃饭呢。“照顾好她。”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就说不下去了。那个夜晚,普天成突然被一种致命的孤独包围,那种孤独是能杀死人的。到后来,他又老泪纵横,把自己这一生哭了个够。

人活着,到底图啥?这个很简单很老套的问题再次跳出来,困住了普天成。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教诲他的种种话,可惜,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没听进去啊。

算了,庸人自扰的事还是少干,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吧。下班时间过了有一个小时,普天成跟于川庆一块儿下了楼。还好,这天下午没有人再给他打电话。常委们这些日子都在忙,具体忙什么,谁都清楚,可谁也不说出来。说出来,这游戏就没法玩儿了。

到了车上,于川庆忽然说:“知道不,蒋家父女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普天成身子一震,这消息太令他吃惊。前些日子他还拐弯抹角问过化向明,化向明闭口不谈,他想,可能也是一阵风,刮刮就了事了,没想……

因为坐的是于川庆的车,普天成便没再往下问。于川庆倒是无所顾忌,继续道:“我也是下午上班才听到的消息,检察院那边说的。”

普天成哦了一声,目光下意识地往前排司机脸上看。司机跟聋子一样,是听不到这些话的,如果能听到,怕也掌不了这车的方向盘。不过普天成还是很谨慎,毕竟,这不是件小事啊。

等进了包间,普天成就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边怎么静悄悄的?”

于川庆诡秘地一笑:“说句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最近我也感觉,好像有人在故意瞒着你。”

“什么意思?”问完,普天成就又后悔了,这点他早应该想到,而且不该问出来。他笑笑,“瞒就瞒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你也别这么悲观,指不定,这是好事呢。”

“好事能轮到我?老弟啊,说句心底里的话,我累了,我自知做不了陶渊明,可也不想整天绑在一副架上。”

“别说这么悲观,你做陶渊明,我首先不答应,还指望你给我们带路哩。”两个人说了一些伤感的话,又兼着把省里最近出现的一些反常事儿说了说,比如自从那次汇报会后,马超然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了先前那种旺盛的斗志。上周他去了趟北京,都说是到北京休养生息去了,可他三天后便赶了回来。从回来后的精神面貌看,北京也没给他多大信心。还有国平副省长,为了大华,他是孤注一掷了,很多事已经不是越过原则这么简单,最近海州市又向大华倾斜,将另一块闲置了三年的土地以最低价出让到大华手里,名义是大华一期扩建项目,实际则是大华在海州开发的第二个楼盘。此事在海州地产界引起一场不小的波动,国平副省长居然亲自出面,平息风波。现在“大华”两个字,已成了禁区,谁也不想谈起,不敢谈起。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大华海东马上要动工,跟一毛、三毛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得到了解决啊——

话题最后又回到嫖幼案上。于川庆说:“我听他们说,这案子越挖越深,牵扯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能说具体点么?”普天成问,他特别想知道,徐兆虎到底跟嫖幼案有没有关系。

“具体的我也说不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在南怀的领导,怕都脱不了干系。”

当时徐兆虎就在南怀,他是从南怀挪到吉东的。普天成心里一阵兴奋,这句话等于是告诉他,上面已经在对姓徐的采取措施了。

“不过……”于川庆喝了一口水,把本来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什么?”普天成紧追着问。

于川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不过我听说,省长这边,好像有保他的意思。”

“你是说路波?”

于川庆点头。两个人就又不说话了,于川庆掏出一支烟,给普天成,普天成不想接,迟疑片刻,还是接了。烟雾很快弥漫在包厢里。两个人平时不怎么抽烟,抽烟这种陋习,在省里高层中,已是越来越少见。只有在相当高兴或十分迷茫的时候,他们才拿烟调节自己。过了一会儿,普天成说:“不可能吧,从没听说他跟路波省长有过密之处。”

“很难说啊。”于川庆叹了一声,道,“有些河里的水,你能掌握深浅,有些未必。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可就是找不着机会。”

“什么话?”普天成率先摁灭了烟,十分空茫地望住于川庆。于川庆也将烟掐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跟路波省长,有点远啊,能不能……”

普天成就清楚了,于川庆绕了一个大弯子,原来是告诫他这些。思忖了一会儿,他说:“不是远与近的问题,工作所致,工作所致啊。”说完,他起身,走到窗前,盯住窗外一片高楼。于川庆也跟过来,目光同样望住那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

“高处不胜寒啊,现在我算是领会了。”于川庆叹了一声,接着又道,“不过你跟我不同,你被别人遮住,可惜了。”

“那你就不可惜?”普天成忽然转过身,望住于川庆。

“我有什么可惜,论资历论水平,都还远着呐。可是你……怎么说呢,我听说国平副省长年底就要走,难道,你就没一点想法?”

普天成嘿嘿一笑,“川庆呐,啥消息你都知道。看来,以后我得跟你多学习。”

普天成不接他的茬,让于川庆心里多少有些想法,一下午的话,他算是白说了,便也收回心思,苦笑道:“不说这些了,说这些多没趣啊,谈点开心的。”

“谈点开心的。”普天成附和着笑了笑,又回到了沙发上。

江海玲一阵风似的旋了进来,故意扯高了嗓子:“实在慢待了呀,两位首长请原谅。”见江海玲打扮得十分妖娆,普天成的玩笑话就到了嘴边,偏在这时,手机突然叫响,接通一听,是汪明阳。

“秘书长您在哪里,我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汪明阳的声音很急。

“什么情况,你说吧。”

“您那边说话方便不?”

“让你说你就说,啰唆那么多干什么?!”

“不好意思,秘书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刚才我接到宁局长电话,罗恬……罗恬自杀了。”

“什么?!”普天成头里轰一声。

等汪明阳把大致情况讲完,普天成连一分钟也没敢耽搁,匆匆说了句:“你们吃吧,我有急事。”说完就飞身下楼。

打车赶到天龙宾馆,自己的车也到了,普天成冲司机说:“把车停那幢楼下,等我电话。”司机停车的空儿,汪明阳的电话来了,问他在哪儿,普天成抬头望了望附近,说了一幢建筑物的名字。汪明阳说:“秘书长您等在那儿,我马上赶过去。”

很快,汪明阳就出现在面前。此时,天龙宾馆前面已是人山人海,天还没黑尽,夜幕刚刚包裹了海州,四周的霓虹灯却早早亮了起来。几辆警车停在宾馆前,发出刺耳的叫声,十多个警察忙忙碌碌,好像在封锁现场。普天成问:“没的救了?”汪明阳心情沉重地说:“我看过尸体,从十五楼摔下来,人成了一堆血泥。”

“怎么又是十五楼?!”

“宾馆工作人员讲,她昨天住进来时,非要开那间房,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她要在这里一辈子住下去。”

“疯话!”普天成骂了一句,又问,“现场保护得怎么样?”

“宁局亲自带人过来,现场没问题,不过……”

“你有多少个不过,要说一次说清楚!”

“听宾馆保卫人员讲,她自杀前半小时,郑斌源从那房间离开,他们两人吵过架。”

“什么?!”

又是半小时后,普天成得到消息,警察找到了罗恬留下的遗书,还有一包票据和一张磁卡,说是记录了大华海东向省市领导行贿的全部罪证。

“乱弹琴!”普天成命令汪明阳,把现场得到的所有遗物全部封存,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另外,”他转身跟宁副局长说,“消息严密封锁,如果走漏了,你这个局长也不要当了。”

宁副局长面无血色地说:“我们一定按秘书长的指示办。”

普天成又跟汪明阳叮嘱:“你留在现场,围观的群众尽快劝走。另外,要注意罗恬的家人,不要引发新的矛盾,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二十分钟后,普天成来到郑斌源楼下,打电话关机,跑到楼上敲门,半天没有动静。普天成相信,郑斌源不在家里。他去了什么地方,这个时候,他能去什么地方?

回到楼下,普天成一时有些茫然。罗恬的死太突然了,这女人早不死晚不死,偏要在这时候死,真令人倒胃口。一想汪明阳的话,他的心更乱,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

回到家,普天成的心还是怦怦乱跳,平静不了。卢小卉问他今天回来得怎么这么早,他没好气地说:“回来早还得跟你汇报?”卢小卉吓得钻卧室不敢出来,普天成自己沏了杯茶,走进书房。他脑子里反复想一个问题,这事要不要跟瀚林书记汇报?按说,死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打扰瀚林书记,可这女人是罗恬,跟郑斌源有染,而且……

普天成矛盾极了,依瀚林书记的脾气,这样一件小事汇报上去,肯定是要讨骂的。不汇报又怕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没有哪一件事是小事,小事酿大祸的例子比比皆是。普天成再次想到那张磁卡,那上面到底记录了什么,这个罗恬,她记录这些用意到底何在,会不在郑斌源之外,还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普天成蓦地就想到了马超然,马超然曾经分管过大华海东,郑斌源这书呆子,一定是中了别人的计!

想到这一层,普天成不敢犹豫了,抓起电话,战战兢兢地拨了瀚林书记的号。瀚林书记在桃园,刚刚接待完外宾,问普天成什么事,普天成说是一件小事,不过跟郑斌源有关。说着,就把罗恬自杀的事说了,至于那张卡,他没明说,只说罗恬曾在大华财务部门干过,好像泄露过大华的财务机密。瀚林书记听完,顿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将电话压了。

普天成越发摸不着头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电话打给秋燕妮,汪明阳的电话又来了,“秘书长,还有一个情况,也是刚查到的,罗恬死前两小时,跟北京通过一个电话,我查了查,电话是中纪委的。”

“什么?”普天成惊得声音都变了形。

“还有,我们查了她的电话记录,罗恬好像跟超然副书记通过不少电话。”

现在清楚了,罗恬果然是一个套子,马超然下给郑斌源和瀚林书记的套子。只可惜,郑斌源没有察觉,秋燕妮也没有察觉。幸亏发觉得早啊,要不然,可就全乱了套!

过了一会儿,普天成冷静下来,不用怕,就算发生比这更可怕的事,也用不着怕,得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冲外面喊:“小卉,给我倒杯水!”卢小卉很快走进来,她穿一件工字背心,紧贴着身子,一对**鼓鼓的,两条细长的胳膊发出眩目的光芒,像是成心让他心乱。

晚上十一点,瀚林书记把电话打来了,只说了一句:“事情我知道了,这事你留点神,该怎么处理,你心里应该有数。”

普天成心想,瀚林书记一定是见过了秋燕妮,要不然,这个电话不会打给他。

·4

第二天是周末,往常,就算是周末,普天成也会去办公室,秘书长是没有休息日的,这不是谁的特殊规定,而是工作性质决定了的。只要领导不休息,你就不能休息。这一天,普天成把自己控制在了家里,哪儿也不去,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心慌,更不能让别人说他在善后。这个时候,一定有不少眼睛在盯着他和瀚林书记,谨慎是最好的一步棋。

卢小卉看他没有外出的意思,就说:“叔您今天不上班啊?”普天成点头,卢小卉又说:“那我去买菜了,回来给您改善伙食。”普天成的心情比昨晚好了许多,昨晚冲卢小卉无端发脾气,心里过意不去,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大票,“这钱你拿着,顺便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卢小卉受宠若惊,推托着不敢要。普天成佯装生气:“让你拿你就拿着,推托什么,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卢小卉不敢再推,说了声谢谢叔叔,拿着钱,兴高采烈出去了。普天成上了会儿网,觉得无聊,正想打电话给乔若瑄,问问她这段时间的情况,家里的门铃响了。透过可视器,见是省妇联主任杨馥嘉,普天成心想:她怎么来了?杨馥嘉显得很顽固,门铃一直摁个不停,很明显,她知道普天成在家。普天成不好意思不开门了。

杨馥嘉笑吟吟地进了门,环顾四周,道:“怎么,夫人没回来啊?”

“我这个家,永远都是我自己。”普天成说了一句牢骚话,语气里透出对乔若瑄的不满。杨馥嘉笑笑:“也好,你们男人都喜欢自在,夫人在身边,反而束缚住了你们。”

“这话谁说的啊,我可没这想法。”普天成一边说,一边请杨馥嘉坐。杨馥嘉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还是不离普天成。杨馥嘉年龄比乔若瑄大一岁,比普天成小两岁,保养得好,看上去要比乔若瑄还年轻。因为是周末,比平常穿得休闲,看上去就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普天成知道杨馥嘉是无事不登门,就问。

“西南风呗,不会是不欢迎吧。”

“哪敢,正一个人无聊呢,平时闲不下来,烦,真闲下来,觉得更烦。”

“秘书长是工作狂,这个全省上下都知道。”杨馥嘉奉承道。普天成泡了茶,坐回沙发上,面对面望住杨馥嘉。杨馥嘉便说起了单位上的事。普天成起先还认真听,后来觉得,这些并不是杨馥嘉真正要说的,只是过门,心里便疑惑,杨馥嘉不会也是来凑热闹的吧?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果然,杨馥嘉把单位上的事讲完了,话题一转问:“听说,这次下面班子调整动作很大?”普天成害怕接这个茬,故意开玩笑道:“下面动作大不大,我真的不知道,想必杨主任先感受到了?”杨馥嘉听着这话怪怪的,仔细一揣摩,脸蓦然就红了。

“秘书长真会开玩笑,我指的不是那下面,是各市。”

一见杨馥嘉脸红,普天成也觉刚才那话说得不妥,有点欠斟酌,家里毕竟不同外面,不是啥话都能讲的,于是就正经道:“说吧,到底听说了什么?”

“我听说,好几个市的班子都要大动。”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秘书长是跟我保密呢,我就知道,秘书长心里没有我。”说着,头垂下去,脸上居然显出一酡红来。

女人说话就是酸,动不动就有我没我的,听了难受。普天成思忖一会儿,道:“这事我真的不知道,截至目前,既没开会也没人跟我透过消息,或许,还处在保密阶段吧。”

“保得了谁也保不了秘书长,秘书长你是海东第一高参,谁敢跟你保密。”

“你高抬我了,到底什么意思,不会有人到你那儿活动吧?”毕竟是老关系,普天成也不好太装腔作势。

“哪啊,我又不是领导,我自己都还不知道上哪儿活动去呢。对了,昨晚本来要同你们一起吃饭的,结果有事,耽搁了,等我去时,秘书长已经走了。”

普天成陡然明白,昨晚根本不是于川庆拉他去散心,是杨馥嘉托于川庆请他,他忽然有种被人捉弄了的感觉。还好,杨馥嘉没提昨晚的事,罗恬自杀,杨馥嘉肯定听说了,这种事传起来一向很快。又因事关大华,还不定让人加工成什么版本呢。杨馥嘉不提,证明对这事她也有禁忌。

“说吧,什么事?”普天成不想兜圈子,有些事其实越直接越好。

“我想到下面去,再在妇联干下去,我真就成老太太了。具体去哪儿,秘书长帮我参谋参谋。”杨馥嘉说着,大胆而又意味深长地望住普天成。普天成从那目光里看到了一股野心。都说官场是男人的战场,其实有不少女人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也难怪,杨馥嘉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其野心,绝不在乔若瑄之下,妇联主任虽说也是省里一大员,但怎么也比不得下面当个市长、书记,毕竟那是一方诸侯啊。威风体面自然不说,就个人而言,也是一个大舞台。有人说没有当过市委书记,你就没当过中国的官,这话有一定道理。普天成这方面有亲身体会,要论发挥,还是市委书记这个平台最好,自由度大,禁忌也少。

见普天成表情异常,杨馥嘉知道他心动了。于川庆说得好,眼下正是瀚林书记和普天成巩固自己势力的时候,凡是这条线上的,这次绝对有希望。她略一犹豫,从包里取出一信封,递给普天成,“机会不是天天有的,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请秘书长在瀚林书记面前多美言几句,馥嘉先谢谢秘书长了。”

普天成一把推开,“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什么关系,怎么也来这一套。”

杨馥嘉幽然一笑,说了一句让普天成颇为意外的话:“公事公办呗,秘书长你也别客气,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这点规矩馥嘉还是懂的。”说完,大大方方将信封往普天成手里一放,柔软的双手在普天成手上多搁了一会儿,眼里滑过一道风情。可惜,这样的风情已打动不了普天成,如果早上十年,或许普天成也会为之心动。

杨馥嘉走了很久,普天成还缓不过神来。他倒不是奇怪杨馥嘉会送钱给他,杨馥嘉说得对,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如今办事,你不送钱反倒怪怪的,好像你跟他有什么特殊关系。有些东西刚出现时很怪,大家都接受不了,但它慢慢演变为普遍性规则,你不遵守,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在一起玩游戏,面子是面子,规则是规则,如果破了规则,难堪的就不止是你一个人。况且钱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并不是一种实在,而是一种附加物,一种别人对你的肯定。省委秘书长会缺钱?但没了它,绝不行,你拿什么衡量这个人的重要性?只有钱。你又拿什么来区分此官跟彼官的不同性,也还是钱。那些跑官要官的,争着上项目要地皮的,并不是把钱送给某一个人,而是一批人,这批人中,又分三六九等,因此送的数额也分三六九等。有时候一个信封到了手里,不用数,只轻轻一掂,你就能掂出自己的分量,掂出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况且这玩意儿也不会永远在你手里,江上来的水上去,哪一天它又会经过他的手,揣进别人的口袋。普天成惊愕的是,连杨馥嘉都要掺和进来,可见,眼下的格局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天,瀚林书记没有来电话,汪明阳那边,也没给他报灾,普天成暗自庆幸,幸亏昨晚他当机立断,把该堵的口子都堵住了,要不然,一个罗恬,又会闹出一场地震。晚上六点半,普天成心情温暖地坐到了饭桌上,他跟北京通了一个电话,将担任秘书长后的一些感受还有想法向那边做了汇报,那边听了很高兴,说:“小普啊,你要珍惜,上次宋瀚林来北京,我还专门问到了你,他对你很满意,说你有思想有魄力,对下面情况吃得透,是个好助手。可我觉得,”那边顿了顿,普天成一阵紧张,害怕紧跟着听到批评或责怪的话,可是没有,那边是在喝水,他听到了喝水声,而后,话筒里又传来亲切的声音:“可我觉得,你的目标不应该这么低,光当助手怎么行,是不是啊小普,你要时刻做好准备,担起更大的责任来……”

一番话说得普天成心里的阴霾全散了。对方是他父亲的老朋友,他的前辈,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父亲去世后,普天成就把感情寄托到了他身上。他呢,也不拿普天成当外人,常常在外人面前说:“克群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这些家伙小时候可调皮了,经常惹得我生气。现在还行,总算知道为国家为人民做点事了。不过还不够,克群走得早,我不能让他们长歪了,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为能挑得起大梁的人。”对方还问起了乔若瑄:“小碹呢,这丫头怎么回事,上次来北京也不到家里来,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伯伯了?”普天成赶忙检讨,说:“上次若瑄忙,市里工作一大堆,不敢留的时间过久,过些日子,一定让她去探望您。”“要来你们一同来,再不看我,我就到海东去看你们。反正我现在退下来了,有的是时间。”

“不敢不敢,哪能让您老人家奔波呢,等忙过这阵,我和若瑄一定去。”普天成表了一大堆态,对方才乐呵呵笑了,“人老了,就想念你们,你们可不能扔下我这老头子不管啊。”

一句话说得普天成鼻子酸了。

卢小卉果然没食言,忙了一下午,做了十道菜,满满摆了一桌。普天成说:“就两个人,做这么多干吗,太浪费。”

“怕不合叔的口味,就多做了几道。叔您挑着吃,爱吃哪道吃哪道,浪费不了的,剩下的放冰箱里,我一定把它们全吃掉。”

普天成心情好,夸了卢小卉几句。卢小卉因为买了自己喜欢的衣服,还给家里寄了二百元钱,心花正怒放着呢。普天成正欲问她,家里最近还好么。上次卢小卉说她母亲病了,普天成一直没顾上问到底医好没,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想,如果没医好,就接到省城来,农民看病不容易啊,有些农民年纪轻轻的,愣是让病痛给折磨死了。小病养成大病,最后丢了性命,这就是中国农民。普天成动了恻隐之心。谁知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秋燕妮打来的。

“秘书长,您有空么,我想见见您。”秋燕妮的声音听上去极客气,却明显有一股焦灼。普天成心想,她终于打过来电话了,就道:“什么事?我在家吃饭呢。”

“罗恬的事,我想跟秘书长汇报一下。”

“这事啊。”普天成拿着电话,不往下说,他在等秋燕妮的反应。如果秋燕妮反应激烈,说明这一趟他必须得出去;要是反应平淡,能不见则不见。谁知秋燕妮说了一句让他大惊失色的话:“秘书长,有人想把大华赶出海东去。”

“谁?”普天成下意识问过去一句。

“超然书记。”秋燕妮直言不讳道。

草草吃完饭,卢小卉还在给他盛汤,普天成的步子已到了楼下。出了家属区,秋燕妮的车等在草坪旁边,普天成上了车,秋燕妮说:“去**龙吧?”普天成说随便。

车子穿过闹市区,拐上津安大道,最后在**龙茶坊前面的停车场停下,普天成跟着秋燕妮来到茶坊。

“到底怎么回事?”普天成心急火燎地问。

“一言难尽啊。”秋燕妮说着,突然抽泣起来。从神色上看,秋燕妮显得憔悴,眼圈黑青,妆也没心情化,素脸掩不住那份早到的苍老。跟上次茶坊相见,判若两人。可见她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普天成并不知道,从昨天到现在,秋燕妮一直在跟瀚林书记做检讨,单是检讨倒也罢了,瀚林书记居然说,如果这次惹出什么麻烦,就让她卷起铺盖回她的**去!

一个罗恬,就让瀚林书记彻底翻脸,那目光,还有那口气,是秋燕妮从没见过的,她的心有几分寒,几分委屈,更有几分怕,这也是她急着要见普天成的缘由。无数个夜晚里,普天成似乎成了她的精神坐标,精神抚慰,每每陷在痛苦的深渊里不能自拔,她总会想起眼前这个人来,这是一种很微妙也很奇怪的感觉,怪得离谱,但又真实,抵挡不了。想想,从她到海东,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流,一起吃饭的次数倒是多,但她都是陪衬,说的话也都是场面上的话,逢场作戏,并无半点真意。但她就是被他打动,进而,就有些暗恋他。都说女人是魔鬼,对她而言,普天成才是魔鬼,他迷惑了她,控制了她,让她这颗心,时时刻刻为他跳,也为他窒息。秋燕妮一开始也疑惑,自己怎么能被他迷惑了,毕竟不是青春少女了啊,人世间的风霜雨露,该经的都经了,心已千疮百孔,盛不下情情爱爱了,就算是把蜜灌进去,也会变成苦水。后来她明白,普天成有一双看透人的眼睛,也有一双包容世事的眼睛。这眼睛了不得,男人见了,怕;女人见了,也怕;独独她见了,爱。

也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啊,秋燕妮这么想。后来她听到很多普天成的传闻,有人将他形容成狼,出手狠,下手恶,丝毫不容对方还手。有人将他形容成狮子,平时睡着,对什么也无所谓,该醒时,立刻会竖起耳朵,瞪圆眼睛,你要惹了他,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说死也许狠了点,但官场上的死跟世间的死不一样,出局就意味着你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也有人不,将他说成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典型的官场绅士。秋燕妮笑了,他什么也不是,他是一个心中有痛有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有血有肉,是一座山,一座峻岭,值得女人永世去登攀。

等茶上来,普天成问:“到底怎么回事?”

秋燕妮也不隐瞒,含着泪,跟普天成讲了一个故事。

这故事有点凄凉,也有几分霸道,听得普天成心里起火。

马超然果然对秋燕妮有不良之心,想不到争权、争官、争女人的事,发生在了副书记马超然身上。

秋燕妮说,自从马超然负责大华后,有事没事,总爱给她打电话。起先她也没多想,以为是领导关心,接了电话,便也热情地汇报。后来一次,马超然喝了酒,在电话里聊着聊着,忽然说:“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么?”一句话,就让秋燕妮想到了最坏处。男人跟女人,还有什么意思?联想到每次见面时马超然那若明若暗的目光,秋燕妮就知道,新的灾难要来了。此后不久,马超然去大华了解项目进展情况,听完汇报,照例是招待。中间喝酒当中,马超然忽然说自己胃不舒服,先走一步。秋燕妮也当了真,以为超然书记真的胃不舒服,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马超然摇摇头,说:“不必了,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们接着乐,接着乐啊。”过了半小时,饭局散了,秋燕妮打算回大华,墨彬悄声对她说:“马书记在12楼,1208房间,你不上去看看?”秋燕妮不能不去,就道:“秘书长陪我一块儿去吧,马书记胃不好,实在不行,就送他去医院。”墨彬不阴不阳笑了笑。到了12楼,墨彬忽然说东西落在了包间,“你先进去,我等会儿上来。”临敲门的一瞬,秋燕妮突然多出一个心眼儿,我不能一个人进去,否则,怕就出不来了,于是掏出电话,将自己的助手,大华负责接待的江小姐叫了来。马超然一看到进来的是两个人,当下脸就变了,冲秋燕妮发火:“墨彬呢,他去了哪儿,有他这样当秘书长的么?!”秋燕妮赔着笑说:“墨秘书长把东西落在了包间,等会儿就上来。”马超然怒冲冲瞪住江小姐,想骂什么,没骂出来,最后把气撒到了秋燕妮头上,“秋总,你跟我唱的是哪出啊,你把我马超然当成了什么人?!”

打此以后,马超然的态度就变了,以前他还主动想着帮大华解决问题,这之后,他非但不主动,还变着法子给大华制造麻烦。秋燕妮接着说,也就在那个晚上,马超然可能觉得自己受了辱,没处泄火,就把电话打给了罗恬。

“他跟罗恬?”普天成吃惊地问。

秋燕妮紧咬着嘴唇,生怕一松开,就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半天,她才点点头。

包间里响出可怕的一声,是普天成的手掌拍在了茶几上。

“无耻,流氓!”

“这事郑斌源并不知道,罗恬也是一次酒后,说漏了嘴。”秋燕妮抹了把泪,说完这些,她心里似乎痛快了。紧跟着她又道:“罗恬原本不是财务副总监,是他让安排的。”

“那她怎么又会为郑斌源殉情?”普天成也觉得糊涂了,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

“罗恬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超然书记不过是拿她寻开心,她受不了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太残酷了。她曾跟我诉过委屈,都怪我粗心,没当回事。她急于找郑斌源,是想摆脱这种生活。暗无天日啊,秘书长,你是不了解女人,女人其实……”秋燕妮不说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比罗恬强不到哪里。

“这也犯不着跳楼啊。”普天成还是觉得,理由太牵强。

秋燕妮又说:“逼她跳楼的真实原因,是超然书记交给她一项特殊任务。”

“什么任务?!”

“拿到我们公司所有的财务资料,特别是资金运作这一块儿。”

普天成结巴了,其实答案已在他心里,他只是想从秋燕妮这里得到证实。过了半天,他又问:“她不是已经拿到了么?”

“不全面,超然书记不满意。”

“这么说,那张磁卡,超然同志看过?”

秋燕妮重重点头。

包间里的空气一下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种种可怕的结果一齐朝普天成涌来,太可怕了。秋燕妮的身子也在发抖,抖得厉害。这一刻,她多么渴望普天成能抱住她,给她安慰,给她力量。可是,普天成像僵尸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卡上到底有什么?”过了很久,普天成这么问秋燕妮。秋燕妮惨然一笑,“女人都是可悲的,罗恬一开始是对超然书记抱着幻想的,所以……”

“说关键的!”

“去年以前的资料她都拿到了。”

“秋蒸妮,你干的好事!”普天成突然弹起身来,怒目而瞪。秋燕妮心里一股凉,怎么,怎么他也这样对她啊。正伤心间,普天成又说:“算了吧,这事的责任也不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喝点水吧,压力也别太大。”

秋燕妮凄凉地一笑,这话总算保住了他在她心中的幻影。

有件事秋燕妮瞒着没告诉普天成,她怕告诉了,自己就两面都不是人。马超然刚接手大华时,曾跟秋燕妮提过一个要求,很直率地就提了出来,可是那个数字太大,秋燕妮无法满足。都说大华到海东,是来敛财,只有秋燕妮清楚,大华只是一个中转站,是大家的大华。如果把大华比作一口锅,伸进这锅里的手,有无数双,哪一双也不想空着回去。从省里到市里,再到各具体办事部门,秋燕妮账本上,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秋燕妮后来给马超然送过一张卡,但那数字连马超然要求的一半都不到,马超然愤而将其退回了。

也就是说,截至目前,大华这个项目,马超然是干净的。

干净比不干净更可怕!

两个人默坐了一会儿,普天成说:“这都是教训,以后做事,千万别这么粗心。”

秋燕妮心里涌上一层感动,她还是没把人看错,这样的话,也只有在普天成这里能听到。她嗯了一声,状如快要委屈死的小女孩。普天成伸出手,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但也只是那么轻轻一拍,就又拿开了,秋燕妮感到是那么地遗憾。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大华不能受伤,该怎么运作还得怎么运作,你可不能失去信心。”

“我听秘书长的。”秋燕妮目光浩渺地望住普天成,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还是怕。”

普天成就笑了,一种强撑出来的笑。他掰过秋燕妮的肩头,轻揽在怀里,声音洪亮地说:“这事我来善后,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坚强点!”

秋燕妮抬起目光,再次盯住普天成,这张脸是那么地能鼓舞人心。她幸福地闭上眼,普天成的五个手指滑动在她肩上,那不是手指,那是五股暖暖的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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