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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信玖让曹忠钺跟小子们先回了家,然后到后堂客厅,关了门,把田茂财的话跟向鸿财夫妻和向琋说了,嘱咐记得明天上午记得收取田茂财送来的一百大洋,然后问向鸿财道:“你老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对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咱们?”

“他姐夫,我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仇人,咱们家人性子绵软,生意人又讲究和气生财,即使有点小矛盾的也都是鸡毛蒜皮,还不至于这么不惜代价要置咱们于死地。”

“既然没有线索那就随他去吧,再出什么幺蛾子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坏事做多了,总有恶贯满盈的时候。还有,我来时娘嘱咐了一件事,就是琋琋的随身佛是从哪里请来的?我们好原样去请,不至于差了样式。”

“亲家母想得就是周到,这随身佛是从潍县漱玉斋请来的,门脸儿在十笏园北面东西大街上。今天正好咱们人都在这,我们也有事跟你商量。”

“啥事二老尽管讲。”

“说句不怕姑爷不高兴的话,你这几年在青岛学徒做工,恐怕也没有攒下多少积蓄吧?那行纳征之礼的时候于亲家面子上须不好看。”

曹信玖红着脸低了头,心中响起了“秦琼卖马”两句戏词:“我本是顶天立地男儿汉,这好汉无钱到处难。”低低的声音说了句:“娘说到时找舅舅他们攒借攒借。”

“这自古以来,求人如吞三尺剑,纵然是故旧亲朋,开口告借也难上难呐!”

曹信玖心里“砰砰”跳起来,不知向鸿财突然说这些是啥意思,难道是嫌贫爱富、过河拆桥要悔婚?

正在胡思乱想,向鸿财又说道:“昨天你回家以后,琋琋的两个妹妹商量了一下跟我们老俩说,她们姊妹三人这几年最受难为的就是大姐,那档子事儿大家都空着急没有办法,而且这几年她们俩出阁之后,店里的事情也是大姐照应着。如今老天有眼,大姐有了这么好的归宿,她们都跟着高兴。说将来过门以后,还是大姐跟二老爹娘当庄当摊的住得最近,照顾老人肯定大姐出力多,因此娘家现有的家产多少不论,都是大姐的,出嫁的时候嫁妆尽着陪送,一定要风风光光。”

曹信玖听了心潮澎湃:“这才是亲姊热妹一家人啊!”

向鸿财继续道:“我们老俩听了很高兴,昨晚也商量了,陪嫁风风光光固然很好,但考虑到亲家这些年没有大的积蓄,如果嫁妆太重,把纳征大礼显得单薄了,削了亲家脸面,不是咱们喜结两姓之好的本意。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个纳征礼的大件由我们这边来置办,反正肉烂都在锅里,后面还要变个样子再陪送回去,只是让它多跑了一趟路而已。我们置办好了以后找个时间悄悄送到亲家母那边,纳征时你们再敲锣打鼓送过来,关于要哪几样大件,我拟个单子,先给亲家母过过目,如果亲家母同意,我们就去悄悄置办。她姐夫,你看这样可好?”

听闻此言,曹信玖心想:你小子何德何能,既得贤妻,又得二老这般厚爱?眼中不由起了泪花:“二老对琋琋养育之恩,地厚天高,对小婿眷顾之德,义重情深,这里我先表个态:结亲后,咱们两家并做一家亲,两边老人一样地孝亲敬重,一般地养老送终。”

老夫妻两张脸笑开了两朵菊花:“有这么个挺妥的姑爷,不光闺女终身有靠,我们也得了个好儿子。”

“这两天我跑一趟潍县城,尽快把随身佛请回来。眼看快晌午了,二老先去前堂照顾生意,我从后门走吧!”

向琋突然说道:“等一下。”从身上解下随身佛,递给曹信玖:“拿着,这样就不会错了。”然后一拉他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有父母之命在,咱们光明正大,从前门走,我送你!”曹信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两位老人,见他们带着鼓励的目光点了点头,于是昂首挺胸跟向琋并肩走到店门口,挥手而别。

离开“客盛源”,曹信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申明亭而来,他知道这个点曹瑾言准在那里。果然,刚出东关土城门,远远看见亭子下三人正坐在石凳上闲谈,其中两个是曹瑾言和老黄,另外一个并不认识。

快到近前时,曹瑾言和老黄见他来了,赶紧招呼来一起坐。到了亭子下,老黄指着另外一人道:“信玖,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饮马营的大财主老庄,叫庄德仁。”然后又对庄德仁道:“这位青年叫曹信玖,跟这个老曹都是丹山曹,论起来是兄弟。”曹信玖跟庄德仁客套几句,各自坐下。

曹信玖看这个庄德仁约五十不到年纪,瘦长身材,面白无须,黄眼珠,鹰钩鼻,薄嘴唇,手拿一只折扇,身穿一件灰布长衫,收拾得一尘不染,脚穿一双当地少见的黑皮鞋,擦得光可鉴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说话声音细弱,语调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戏台上奶油小生般的翩翩风度。

曹信玖道:“奇怪,今天人少啊!”

老黄道:“秋收开始了,家里都有地,各忙各的去了。刚才老庄说了一桩新闻,说张宗昌被枪杀了,真是大快人心!”

“啊?有这等事?何时发生的?”

庄德仁道:“就在前两天,被山东省政府参议郑继成枪杀于济南车站。”

“这个郑继成就是郑金声的儿子吧?这是来报杀父之仇啊,难怪!”

“有消息人士讲是因为张宗昌锋芒太盛,得罪了韩复榘。老韩在山东省主席位置上还没坐稳,他居然在公开场合拍着韩的肩膀夸口说:‘老弟,我在山东旧部很多,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几万人马立即能拉起来。’在韩复榘听来,一个光杆司令能说这话,就是公然挑衅啊,那还能容得下他?这个姓郑的就是安排下的死士,后面你看吧,肯定还要想办法保他。”

老黄道:“这个‘狗肉将军’在山东当督军三年,天都高了三尺。传说他还未发迹时,师长下来巡防,看他带的兵纪律涣散、军备废弛,气得骂娘,可他居然立即单腿跪下说:‘你操俺娘,就是俺爹。’脸皮之厚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曹瑾言道:“明明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偏偏要附庸风雅,居然还出了诗集,你看上面收录的诗,什么‘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什么‘要问女人有几何,俺也不知多少个。昨天一孩喊俺爹,不知他娘是哪个。’自己在家里光着腚嫌不够丢人,于是非得到外面光着腚,还得推磨,要转着圈丢人才过瘾!”

庄德仁又道:“又有消息说这次中原大战,冯玉祥兵败下野,隐居在泰山,韩复渠做稳了山东省主席,亲自去登门谢罪,被冯玉祥臭骂一顿,闭门不纳,老韩就从卫兵手里接过枪,给冯玉祥站了一晚上岗,第二天天亮才走。”

曹瑾言道:“他老韩本是冯玉祥手下十三太保之一,人家待他不薄,他为了一己荣华,背弃旧主,临阵倒戈,本来于理就有亏了,他这样做估计也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老黄道:“也别说薄不薄的,听说冯玉祥有个毛病,家长作风太盛,他手下的将军们都是万人统帅了,到了他脸前,说骂就骂,说打军棍就打军棍,还拿大清那一套来领导新军队,我看离心离德是早晚的事儿。”

曹信玖道:“庙堂之高的事情,自有肉食者谋,咱们平头百姓,先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吧。”

庄德仁道:“曹老弟年纪不大,却是少年老成,有定力得很,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呀!”

“如此谬赞万不敢当,后生一点萤火之光,如何敢与皓月争辉?改天有暇,再向庄掌柜请教。您二位慢坐,我找二哥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黄、庄二人连说“请便”,老哥俩离开申明亭,直奔老油坊而来。

路上,曹信玖问及庄德仁的情况,曹瑾言道:“这位老庄可不是那种浑身铜臭的土财主,他可是饱读诗书,论才学当年不在你爹之下,因为世代经商,受家风影响,所以也无心功名。平日里深居简出,在家惜福养身,偶尔出门会会三两个相识,今日这是来了兴致到咱这里。”

“既然二哥是他有限的几个旧相识之一,可见其人志趣之高洁和交友之慎重,好容易来一趟,咱应该得好好招待,不要失了礼啊!”

“兄弟又有所不知,这老庄有钱有闲,生平所厌者就是繁文缛节,兴之所至,说来便来,兴尽时,说走便走,过得是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

“人活到这个份儿上,正应了‘万事如意’那句祝福语了。”

“人哪有十全十美啊?即使如他这般人才,也有一桩不如意处:就是空守着万贯家财,只生了一个闺女,所以这些年真是淡泊宁静,无意在生意场上开疆拓土,经营着祖上留下的几个当铺,守成而已。”

“他有兄弟姊妹吗?”

“有一个长兄,老人去世前弟兄分了家,兄长变卖了家产举家去了青岛。”

“如果他兄长那边有儿子,那这老庄身后的家财就便宜了侄子了。”

“不见得,据说他哥去青岛后每年只在过年前回家一趟上坟,弟兄俩平时也不交往。”

“这就怪了,难不成他们的兄弟之交变成了君子之交?这位老庄有啥癖好?”

“咦?兄弟这么一问,我还真想不起来他有啥癖好。有人爱琴棋书画,有人爱吃喝嫖赌,他是无论好坏,一样不沾,说出来自己都不信,认识三十多年了,我跟他同席喝酒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主要是对坐清谈。估计他是家境太好,万事不求人,养成了这种孤高自赏的性格,久而久之,兄弟之间走动也稀了。”

曹信玖笑道:“这是世外高人的活法,离断尘世,就等着羽化成仙了。”

“还有,这老庄向来眼高于顶,轻易不出赞誉之语,今天头一次见面能说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已经是破天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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