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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拳打得谌宣朗险些吐出血来。
关键时刻，他记起何英的教诲，敏捷地扭过半个身子蹲下去，生生用肩膀受了这一拳，被打飞重重摔在地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嘴里也透出血腥味。刚刚的那人也动了杀机，可想而知，若是胸口受了这一拳，恐怕这会已经没命了。
何昀带人及时赶到。
“就是他们！”眼前的形状不用何昀多说什么，那几个大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了，连忙朝巷子另一头跑去，那群被何昀从路上拉来的商贩小厮纷纷抄着家伙追了过去。跑了四个，还有一个脚受伤只能爬的，还有一个躺倒的。
何昀跑去扶谌宣朗，谌宣朗却不敢让他碰，歪了歪身子靠着墙角坐下。“宣朗弟弟，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馆！” 跟来的有个药铺里打下手的学徒，一见就说：“别动他！他可能骨头断了，看好他，我去叫人！”说完了话撒腿就跑。
“我没事……先别碰我。”谌宣朗断断续续地说，“把活口……送去衙门。”
留下的人里自然有人要把那两人绑了，可一靠近躺倒的那人，围观的人先发出一声尖叫来：“他怎么断气了！”那人喉咙侧面插着一支袖箭，血流了一滩。
“我……义父留给我的……我胡乱放……”谌宣朗忍着说话时的抽疼和满嘴的血沫子抓着何昀，他非得把这事解释清楚不可。
“弟弟，弟弟。”何昀低着头一句一句唤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惊恐。谌宣朗这才恍悟自己有点太过镇静了，毕竟是杀了个人呢。他赶紧不出一个惊惶的神色，“他？他死了？我……我杀了……”人字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了。何昀连忙抱紧了他的胳膊，“弟弟别怕，你不过一时失手……快别想这些了！”
谌宣朗从方才开始就是在用意志苦苦坚持了，这会实在是撑不下去，昏昏沉沉看了一眼何昀，确定他眼中除了关切焦急并无异色后，便解脱般地闭上双眼。
谌宣朗醒来时，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他刚动了动身子，就眼前一黑，差点又重新疼晕过去。
“大夫！公子醒了！”这是柳佳的声音。
“醒了赶紧让他喝药吧。”这个声音很陌生。
“宣朗，宣朗醒了？”这是何昀，何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有个人，大概是柳佳吧，扶着他慢慢靠了起来，谌宣朗眼前的黑雾终于渐渐散去了。柳佳低声说道：“公子，您骨头已经被大夫接上了，但是现在还不能乱动。”
谌宣朗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疼，压根分不清哪块是不能动的。柳佳嘱咐完就下去了。何昀和一个陌生的大夫一起走了过来。何昀明显是被嘱咐过，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却一点不敢接近。何昀眼下发青，眼中还有血丝，显然是没好好休息。大夫给他把脉后才说道：“公子已经无碍了，只要将伤养好就行了。”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公子伤情虽没有那么严重，却也要至少休养一个月。不过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子经此磨难，想必往后必定一帆风顺。”
他那番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说完便默默退出屋子了。谌宣朗从来不信什么神佛之言，听到这句话心里却还是跳了跳，磨难他受多了，可这次他是扎扎实实死了一回，这辈子是不是能顺畅一点？等他回神，何昀仍然愁眉不展地看着他。
谌宣朗勉强转动脖子四下张望。他还是在自己屋里。何昀却误解了他的动作，“别乱动，叔叔有事出去了，叫我看着你。”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还要一个九岁的小孩看护了。
谌宣朗刚想说什么，柳佳就端着托盘过来，熟练地拿起碗和调羹，小心翼翼吹凉了一勺一勺喂他喝药。看来他昏迷的时候，柳佳已经不知道给他灌过几次汤药了。
谌宣朗顾不上哀叹自己一月之内就两次吃药，尽力把那药汤子快速地喝完了。但是由于喝的急，又是柳佳一勺勺喂他，还是漏了一点顺着嘴角划到了下巴。谌宣朗一脸的尴尬，柳佳却习以为常，给他擦干净下巴，扶着他躺好，盖上被子，又端着托盘出去了。“小的在门口，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传话。”
喝下药汤，那似乎长在骨子里的疼终于缓解了一些。等到柳佳退下了，谌宣朗终于抓住了机会，他先狠狠心猛咬了一下舌根，疼得脸煞白，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杀了人？”
何昀见他果然一醒来就问起这事，心里叹了口气，按照何英提前教他的话说到：“宣朗弟弟，这不怪你，是他们图谋不轨想要伤你，你不过是滋味，偏偏他们命不好，撞上了，这难道能怪你吗？”
他见谌宣朗仍然一脸痛苦，又拍着她说，“再说他们触犯了大明律，送去官府也是个死，宣朗弟弟不必过度自责了。”
谌宣朗还真不是自责，只是那一下咬得太狠，一脸痛苦不是装出来的。听到何昀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得做出有些释怀，还有些愧疚的模样。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谌宣朗终于问出恭候多时的问题。
何昀巴不得他能换个话题，但是提及这个，他还是黯淡了神色，“是……乐安县主。”